——东林哪,我知道你很忙,你知道我更忙。要说我天天要日李万姬(日理万机),那当然是开玩笑的,但是,周六保证不休息,周日休息不保证,这倒是实情。这么多年秘书当下来,我是累坏了身子,耽误了孩子,怠慢了老子,冷落了妻子啊。当年在学校里,我是师兄你是师弟;后来在机关里,我是上级你是下级;现在在茶室里,我是茶客你也是茶客。天天在机关里就这么绷着,总是严肃得像档案正经得像社论,不知道你累了没有,反正我是累了。难得浮生半日闲哪,从现在开始,我不是地委办主任,你也不是地委办秘书,我不会藏着,你也不要掖着。你约了我几次了,肯定是有不少话要说,你有什么苦水,现在就给我来个竹筒倒豆子吧! ——师兄啊,现在我只有在这种私密的场合才能叫你一声师兄了。非常的感谢你,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为小弟指点迷津啊! ——打住打住,客气了不是?我刚才说什么来着?不是说好了都不要藏着掖着吗?现在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茶室啊,你我同门师兄弟,我只不过比你早出道几年罢了,你我现在在地委机关也无非是一个大秘书一个小秘书,为什么要这么客气这么拘束呢?师兄弟之间还这么客气这么拘束,我们怎么对得起导师他老人家?真菩萨面前不要烧假香啊,打太极踢皮球你小老弟哪里是我的对手呢?领导讲话秘笈中有几句话是怎么说来着?……嗯,对,也许似乎未必是,据说好像有可能,不过但是我觉得,然而未必不见得。难道,你希望我今天也这样跟你沟通吗? ——呵呵,好,师兄,那我可就放开说了啊。你刚才提到导师他老人家,我就更加感到惭愧。你知道,我还是有些鬼聪明的,当年我硕士毕业时,导师他老人家建议我接着读他的博士,并用王夫之的“六经责我开生面,七尺从天乞活埋”来勉励我,希望我能在国学研究上有所建树。可是,当时我被杨炯那家伙的“宁为百夫长,胜做一书生”迷住了心窍,说什么也扭不过弯儿来。后来,导师也就不再勉强我了,说格致诚正本来就是修齐治平的基础,修齐治平才是格致诚正的目的,你要投笔从政就随你去吧,不过,将来一定要把握好自己,“男儿生世间,及壮当封侯”的书生意气固然可以有,但“邑有流亡愧俸钱”的政治良心尤其不可丢啊。就这样,我就考公务员进机关来了。进机关的前几年还算顺,三折腾两折腾就成了凭祥县的文联主席,接着蒙师兄关心,又把我从县里借调到了南林地委办。可是,师兄你也清楚,我现在却在这里卡壳了,都借调一年半了还是借调,左右两难,进退失据啊! ——呵呵,东林哪,你这不是在埋怨我吧?你也知道的,当时我力倡把你从县里借调上来,可是冒着瓜田李下的嫌疑的啊,好听点儿说是内举不避亲,难听点儿说就是搞裙带关系啦。再说,我虽然是第一副秘书长兼地委办主任,但我上面还有全副书记和唐秘书长这两个婆婆啊,或许在你看来我贵为地委办主任,地委办的大小事还不是我说了算?可实际上呢,我也就是个小媳妇儿罢了,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全副书记和唐秘书长那里啊!不过呢,在机关里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下来,我是经验一点点,教训一箩筐啊!今天,我们俩难得有这么一个大空私下里聊聊,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尽管问吧,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! |